预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曾经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在学院改革前,评委必须在洛杉矶和纽约指定的电影院观看所有入围影片,然后才能就这个单元投票。这意味着话语权集中在那些住在这两个城市、处于半退休状态的老电影人手中,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条件和精力。这个群体人数大概在六百左右,审美相对保守,喜欢老年/家庭/二战历史题材,基本上他们的喜好就能决定最佳外语片的归属。
与此同时,最佳外语片保留了自己的最大特色:从2007年开始实行的两轮甄选制。这个制度可以用一个简单公式来表示:N→9→5=1(每年N个国家报名,先初选九部,再提名五部,最终有一部获奖)。外语片委员会每年会邀请400位评委来一起审片和打分,选出分数最高的六部影片,再加上外语片执行委员会自行挑选的三部,这九部构成了初选的九强名单。之后再随机邀请30位住在洛杉矶、纽约(去年起新增伦敦)的评委内部讨论,决定提名的五强名单。可以看到这个过程其实是非常盎格鲁-撒克逊视角的,最终所有评委投票选出的其实是已被美国主流文化筛滤过的最佳外语片。因此在做提名预测之前,我们不妨先退后一步,回顾一下今年各国的申报情况,看能否从中梳理出一些世界电影的发展趋势。
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
今年共有八十一个国家和地区报名,但阿富汗的《乌托邦》因为有太多英语对白被取消资格,所以角逐明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电影只有80部。这其中包括76部剧情片、2部纪录片(瑞士的《伊拉克人的奥德赛》和巴拉圭的《多云时分》)、1部动画片(巴勒斯坦的《18个通缉犯》)以及1部短片合辑(新加坡的《7封信》)。今年只有巴拉圭是首次报名奥斯卡。中国大陆提交了《滚蛋吧!肿瘤君》,香港地区是《破风》,台湾地区是《刺客聂隐娘》,体现了华语区截然不同的选片标尺。
《多云时分》
从今年最佳外语片的申报我们可以大致看出四个趋势:
一、不同国家/民族的合作增加,电影呈现更多包容性。今年很多国家申报的电影,使用的都并非本国语言。法国的《野马》是客居法国的土耳其导演拍的关于土耳其女性地位的写实电影,全片没有一句法语对白。横扫以色列国内电影奖的《琼恩老爹》主要语言是波斯语,因为该片讲述的是集体农场中一个伊朗移民家庭的两代冲突。瑞士提交了一部3D纪录片《伊拉克人的奥德赛》,回顾近代伊拉克的民主梦是如何被异国入侵和独夫强权碾碎的,主要使用阿拉伯语。爱尔兰同性电影《维瓦》发生在说西语的古巴,主角是一个做着变装梦的哈瓦那同志美发师。澳大利亚的《雷龙之箭》则把取景地直接移到了喜马拉雅山麓的不丹村落,描绘当地封闭生活被打破后的变化。
如果说英语国家是受奥斯卡外语片的语言限制,不得不提交跨国电影的话,法国、瑞士、以色列这些非英语国家的主动选择就很耐人寻味了。由于奥斯卡规定“申报国必须确保该国主创人员的署名应占影片的多数比例”,这意味着像《野马》这样的电影,虽然从导演到主演到故事全部来自土耳其,但骨子里其实是被认定为“法国制造”的,由法国深度介入该片的拍摄并且具有艺术上的贡献。而中国提交的《狼图腾》被学院打回,则显示了这种跨国合作的惰性风险:如果一国只是简单的出资金、演员、场地,没有“艺术贡献”(剧本、导演、剪辑、摄影...),这样的电影是不能代表该国电影工业的。